女孩有个梦想。
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想。
【下面有请最年轻有为的4号选手…】
大礼堂内的灯光照耀着她的身影,她看着台下一张张期待的表情,已觉得不再难为情。
今天,就在这里,让自己的梦想成为现实。
这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时刻,让座无虚席的听众,聆听这份幸福和满足。
她的指尖伸向钢琴的按键,剩下的就只有演奏了。
就让大礼堂内的所有人,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那些支持自己的人,见证这个旋律。
【表演曲目…】
然后,一切都戏剧性的结束了。
熟悉的手掌阻止了她即将按下按键的手指,女孩望着向她伸出手的女子。
【为什么……】
明明就快要实现了,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应您的期待了。
为什么要哭呢?
一个最支持自己的人哭了,无法忍耐的悲伤占据了她的视线,照耀着她的灯光在此时变得刺眼,台下的表情变得疑惑和失望。
【妈妈?】
支持者的掌声,如今已变成了回忆中无法抹去的嘲讽。
女子强忍着颤抖的声线,一个字一个字凑成的语句,一点一点的剥削着她的努力。
此时此刻,花朵开始燃烧,花朵的名字,是「梦想」。
……
马上就快要入冬了,秋末的街道上,枫叶也已经全部飘落。
看着来往的人群,期待着白色的冬季,也为自己喜爱地季节的离去而感到遗憾,或许神明大人赐予这个世界的四季并不友好,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太快了。
不知不觉间,我和餐桌对面的「自己」已经相遇了将近三个星期了。
【冬天快来了……】
【嗯。】
我们选了咖啡店的靠窗位置,这样在咖啡店里享受悠闲的时光,对于我们两人来说是最高级别的犒劳了。
天色晚的快了,也就说明黑夜变长了,城市上空的繁星停留的时间更长了,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对了。】
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去看家人的时候去崔静的店里买了花,因为崔静的母亲不在所以没给钱就拿了两丛康乃馨,当时答应他要还钱的,可直到现在还没还。
诗如看了看我,笑着说道:
【想起欠小静的钱了?】
【唉?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你想到了啊。】
当时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是件小事所以只是一句话带过,但我好像忽略了自己很擅长记小事的习惯,看样子她能记住也是理所当然了。
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件事吧。
既然知道同一件事,那么什么时候想到,那个时候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是同步的。
而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那…走吧?】
【嗯。】
她点点头,和我一同走出了咖啡店。
今天的天气很冷,可谓是提前感受冬天的温度。
放在衣柜里的那件大衣现在也穿出来了,不过倒还没有冷到要戴围巾,等过些日子到冬天之后,再把它拿出来就好了。
我们同时呼出一口白气,然后相视一笑。
冬天是个安静的季节,是个能令人安心的季节,能和身旁最理解自己的人迎来这个季节,我到从心里感到欣喜和幸福。
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感觉,但确实很真实。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离崔静的那家花店并不远,所以步行过去就可以了。
脚底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人群的喧闹声在耳边作响,我们之间只是肩并肩的走着,本应该思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的我们,却都在想关于考试后的寒假该怎么度过。
【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吗……你没想到我怎么会想得到?】
【唉……天海他们好像有好多计划…】
【那当然了,恋人就应该这样的。】
学校旅行的第一天,我们便得知余凌和天海已经交往的事情,据说从观海台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是牵着手的,我和诗如当时只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余凌一直都很喜欢天海,天海也终于回应了余凌的心意,这是很好的结果。
不过他们交往的事情传到其他同学耳中后倒是得到了各种各样的回应,当然大部分人都和我们一样选择了祝福和支持,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喜欢调侃和捉弄他们,但有余凌在的话,捉弄也不成问题。
但是也有一些男生开始抱怨,毕竟追求天海的男生不在少数。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了,当他想到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那些抱怨其实不算什么呢。
咦……感觉自己好可怜……
【啊,不过,也算是一件事完美解决了吧?】
【嗯,这样就好了。】
这种结果正是我和诗如所期望的,所以这件事用「完美解决」来说也完全没问题。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崔静家的花店,不过今天的花店和以往有些不同,花店的门前并没有打扫地面的白发少女。
【【奇怪……】】
我和诗如一同把疑惑说出了口。
我每次来到时候崔静都会在店门口清理,偶尔不清理的时候也会拿本书在店门口坐着看书,就好像这个花店的守护神一样。
可今天她并没有站在店门口,难道是因为我们是白天来的缘故,毕竟每次我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不过在之前与她的聊天中听她说过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天,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忙看店。
应该和我来的时间没关系…那么……
我和诗如相互看了看,然后打开了店门。
【请问有…】
人吗?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优美得旋律和节奏打断了。
我环顾四周,看起来不像是店内的音乐,而且这种音调根本不像是音响放出来的效果。
演奏这个旋律的乐器很显然是钢琴,是从店后的房间屋子里传来的。
旋律之中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像是在讲述着什么故事,节奏把握的连我这个外行人都听得出来很完美。
不过从这纯净平和的旋律中,好像在向听众传达一种悲伤的感情,没有任何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音节。
悲伤、无奈是浮现在脑海的词语,弹奏者此时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再者比起这些,我更在意演奏者是谁…
【是谁在弹琴……你说会不会…】
【是崔静?】
【崔静…】
【会弹钢琴吗?】
【你能不能…】
【不这么无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
【真是服了……】
【好了,刚刚我如果不这样你就会这样吧?】
因为当时我就想到了这个,所以她也应该想到了,可当时她正在说话所以我站的先机了而已。
她笑了笑,看样子我理所当然的说对了。
我看了看摆满花束的柜台,每束花都是崔静悉心照料的产物,那种美感不言而喻。
配合上悠扬的钢琴曲,我想我已经快要沦陷在这个地方了。
【【你去!】】
两人又同时说了出来。
意思是让其中一个人去屋里看看情况,不过在我沉醉在钢琴曲和鲜花中的时候,她也肯定和我一样沉浸其中,现在的状态下两人肯定都不想离开这里,但不去看看是不行的,总不能在店主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呆在店里。
要说现在就离开是肯定不行的,再把欠的钱拖下去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想起来,而且就这么来了又走,对店主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虽然我认为放着店不管也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吧……
但想到也许是崔静看点太累想休息一会儿,我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叫崔静。
【要不石头剪子布?】
【……】
她也应该意识到了。
我们两个玩石头剪子布,就相当于自己和自己在玩,而这个游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才能进行的游戏,稍微有点默契的人玩起来都很费劲,更别提我们了。
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我拿起收银台上的圆珠笔并放在了地上。
我转动这个圆珠笔,笔尖朝向谁谁就去叫崔静,这个方法的前提是两个人站在不同的位置,光是这点我们两个人还是做得到的,而且笔尖只有一个,所以我们两人肯定会有人被指中,就不用担心其他复杂的问题了。
诗如很自然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我和她面对面蹲了下来。
【那么,开始了!】
话音刚落,我便转动起圆珠笔。
经过一段时间的旋转,笔尖最终指向了诗如。
愿赌服输,诗如去找崔静,我来享受美丽的花束和悠扬的钢琴曲,顺便帮忙看下店。
诗如带着满脸的抱怨,朝屋内走去。
……
看着渐渐走向屋内的诗如,我带着些许的得意感在店里四处观光。
到了冬季,店里的这些花便是宝贝,本应该是繁华凋零的时间,这些花朵依然在这个地方绽放着,光是想想都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我经过店门的时候,店门便被打开了。
我朝门外看去,走进店的是一位有着一头靓丽白发的女子,深邃而又平和的目光全部封存进了蔚蓝的瞳孔之中。
这位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崔静的姐姐,但事实却不是那样。
女子的相貌与崔静极其相似,如果抛去气质的话,不仔细看还真会把她和崔静搞混,不过那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认识眼前这位女子。
【阿姨好。】
【哦呀,这不是星海吗?】
这位女子是这个花店真正的主人,也是崔静的母亲,名叫「黎梓真」。
自从崔静的父亲去世后,黎阿姨就自己一个人承担起了养育崔静的责任,而仅凭一家花店挣来的钱想要支撑这个家庭并不容易,现在黎阿姨还在到处找新的高收入工作,不放弃任何一个应聘机会。
母女两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或许有些说过头,不过这也算是我想要还钱的理由吧。
听崔静说黎阿姨并没有打算找新丈夫,而崔静本人也表示不想有新的父亲,在这点上我无话可说,找不找新的家庭成员都有各自的利弊,没有绝对的好和坏。
找新的丈夫,对于黎阿姨来讲就是解决了钱的问题,不过她必须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复杂的感情问题上,如果没有把握好,恐怕连钱最后还会变成问题。
而不找新丈夫,对于黎阿姨来说就不用去担心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了,但没有伴侣的关怀,今后的崔静感受不到父爱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再加上钱的问题。
左右都是困难,这就是现在崔静家的处境。
说起来,既然黎阿姨在这里,那么在屋里弹琴者就没有悬念了。
【阿姨在这里…那弹钢琴的果然是…】
黎阿姨听到钢琴曲后,先是笑了笑,她的笑中透露出的无奈多少可以感受得到。
【怎么样,弹得不错吧?】
【嗯,这种水平,去参加什么比赛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能弹出这种水平,想必不是专业水准也能算是高手了吧,我认为去参加什么比赛没准还能拿个奖回来也说不定。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黎阿姨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看样子像是在……
痛苦?
【星海……这个话题,能不提了吗?】
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强烈感觉到我不该问。
黎阿姨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多半都和崔静有关,而崔静会弹琴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对于这对母女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所谓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是这个意思,他们的问题自然有他们的看法。
不是我这个外人去管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这状态下想要问出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好奇倒是真的。
【嗯。】
我点点头,并打消了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念头。
回去和诗如讨论一下好了,虽然我不觉得单凭我和她可以谈论出什么来。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来买花的啊,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哦,之前买了店里的两丛康乃馨,当时您不在所以没给钱,今天我是来还钱的。】
【哦哦,崔静和我说过,我记得你是去看望家人了是吧?怎么样,他们喜欢吗?】
【嗯,他们很喜欢。】
口头上是这么回答,但实际上我这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毕竟他们究竟喜不喜欢我根本不知道,因为我不可能知道,没有人能同逝者对话。
我想到的这些黎阿姨很快就明白了。
大人就是大人,面对这种事情还是挺从容的。
【是吗,那太好了。】
果然还是比较在意崔静弹琴这件事,要问她本人吗?
就在这时,我看见柜台的角落有两束已经凋零的花朵,看那样子不像是要卖出去的商品,而且花朵的花盆上已经布满了灰尘,想必已经在那里呆了好长时间了。
【黎阿姨,那两朵花……】
【嗯?】
她看向我指着的那两束花,然后笑了笑。
【那个啊…怎么了?】
【啊不是…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嗯,当然了。】
【……】
难道死掉了的花朵不应该处理掉吗?
还是说…这两束花代表着什么吗…
黎阿姨看我疑惑,笑着说道:
【那两束花…是我丈夫养的…】
【……】
【他去世的时候正是这些花开的茂盛的时候…这些花是属于他的,我和静儿都没有给它浇水,它也就渐渐的枯萎了…】
【为什么…不浇水呢?】
只见黎阿姨的表情逐渐变得低沉。
【这还用说吗,因为给它浇水的人走了啊…】
……
因为愿赌服输的原因,诗如只能进屋子找弹琴的人。
钢琴曲还在持续着,好像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漫步朝屋内走去,曲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之前因为某些原因,自己进入过崔静花店的屋子,只不过因为呆的时间不长所以只是在接待室坐了一段时间,但这个地方可不止那一个地方,还有好几间屋子她从来都没去过,而传出钢琴声的,则是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走廊里没有光源所以很暗,但诗如并没有因此停止前进。
她不打算呼唤弹琴的人,恐怕弹琴的人也不希望自己打扰吧。
终于,她来到了那个屋子的门前,屋内的钢琴曲听起来像是进入了尾声。
——当!
屋内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整个曲子,诗如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脚步声造成的,对于弹琴的人来说,自己可以放轻的脚步声被听见的几率不大。
那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弹错了吗?
之前那么难的地方都弹的如此熟练,在尾声部分犯错有可能吗?
也不是没可能,但这绝对不正常。
因为这听起来走么都像是故意按错的,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诗如听见屋内传来的微弱的声音,那是不同于钢琴曲的声音,也不像是什么歌曲,更像是人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是在…哭吗?
然后,诗如打开了屋子的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空气凝结。
白发少女吃惊地看着站在门前和她有着同样表情的诗如,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泛着微光,双瞳中所映照的事物不仅是诗如的身影,更多的是和眼泪相互契合的悲伤。
她的双手放在钢琴上,毫无疑问,刚刚那曲悠扬的钢琴曲就是出自她的指尖。
但是…旋律中的悲伤也是她弹出来的吗…
为什么要哭呢,最后的那声不和谐的音色,也是出自她的双手吗…
数不过来的疑惑涌上诗如的脑海。
【李诗如……同学?为什么……】
【小静……】
……
冬季前的故事,在此刻揭开序章。
指尖弹奏的旋律,是为那个人所编写的悲歌。
在白色的季节来临前,燃烧的烈火,将会焚烧名为「梦想」的花朵。
所放弃的东西,带来了另一件美好的礼物,或许这就证明了放弃是正确的决定……
——冬天快要来了,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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